2011年8月24日星期三

伯林论施特劳斯

在《伯林对话录》中,有一节是伯林论施特劳斯。在这一节里,我们发现同样作为犹太思想家的伯林与施特劳斯之间竟然有这么巨大的差异。

在书中,伯林对于施特劳斯的评论是“一位剥削的人,一个真正的古典学者和犹太教法典学者”。而这只是伯林欲扬先抑的开始,在此之后,伯林介绍了施特劳斯的主要观点。

他认为,政治哲学被"坏导师"马基雅维里深深地引人歧途,并且从此一厥不振。在他看来,自从中世纪寻找到政治哲学的正确道路之后,就没有政治思想家了。柏克接近于政治思想家,而霍布斯和他的追随者且走上邪路并深深地误导了其他人。功利主义、经验主义、相对主义和主观主义这些都是十足的谬论,败坏了现代思想,严重地损害了个人和社会的客观的善与恶,客观的对与惜,统统被废黜了。

这里,伯林轻易地将施特劳斯的观点总结了出来,总之一句话厚古薄今——明显的法先王。而看样子伯林是不同意他的观点的了。而对于施特劳斯的隐微的写作,伯林也做了简单的介绍。

他好像教导过他的学生,要读懂古典哲学家的言外之音。他有种看法,认为古典思想家的字里行间隐藏着深意,只有借助暗示、引喻或其他征兆才能发现;导致这一状况的原因或是因为这些思想家害怕高压机关的审查,或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使用这种方式思考问题的。他这种看法对别出心裁和各种怪诞念头是极大的剌激,而我认为这不过是刚愎自用罢了。他诋毁文艺复兴以后的世界被实证主义和经验主义无可救药地败坏了。在我看来,这是近乎荒谬的。

在这里,伯林介绍了施特劳斯另一个重要观点——隐微写作与政治迫害,这对于柏林来说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毕竟对于一个现代人谈什么迫害与写作。而就是在这个观点上,施特劳斯与伯林分道扬镳。施特劳斯认为这种写作上的迫害,并不因为现代社会的到来,而有任何的改变,而伯林则是一个彻底拥抱现代性的新青年,怎么能听得进施特劳斯苦口婆心的劝告呢?不过这也凸显出新旧哲人对于现代社会的不同判断。

在这里,施特劳斯属于古典政治哲学,而伯林则身居现代启蒙哲人的行列。通过对于现代社会的不同判断,我们清楚地区分出,古典政治与现代政治的区分,通过伯林的语言我们也许更能清楚地了解到这一点。

我觉得,他和他的门生都相信,善与恶、对与错都直接得自某种先天的启示,某种“形而上学之眼”,也就是靠使用柏拉图式的那种我无缘分享的理性官能。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圣经》、犹太教法典、迈蒙尼德,也许还有阿奎那和中世纪的其他经院哲学家,都通晓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最美好的,他们的门生现在也执着于此,而我却没有这种荣幸。

而伯林对于自己的所主张哲学观念表述为:

我认为,世界上存在的一切无外乎就是人、物和人脑中的观念——目标、情感、希望、畏惧、选择、想象的情景和所有其他形式的人类经验。 这就是我所认识的全部东西,我无法做到无所不知。也许有一个永恒的真理和永恒价值的世界,有一种只有真正的思想家才能具有的魔眼,而这只属于恐怕我永远无法进入的极少数精英的领地。

通过将伯林对于他自己和施特劳斯哲学观念的对比,我们明显发觉到伯林有一种犬儒主义腔调,也就是躲避崇高,这让我想起了当年王朔小说流行后,所有崇高事物的都被消解了一样。伯林显然更加欣赏王朔,而讨厌由于经典、精英所形成的那个少数人的领地。而他将自己的哲学建立在人的情感与感官基础之上,从而颠覆了古典政治哲学的形而上学的存在。

对于伯林对于施特劳斯的评论,还是非常具有哲学的敏感性,而事实上,两人最为重要的区别,伯林也做出了具体的回应。而古典政治哲学与现代启蒙哲学的争论,施特劳斯与伯林不过是其中最为明显的一个例子而已——但这样的争论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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