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13日星期四

反对叙事的现代史学

《后现代主义与史学研究》是老黄听师命完成的一项研究,不过从整个书稿看来,老黄的倾向性实在是太明显了。这跟余老师的关系不证自明。在一个反后现代的立场上,写作一部介绍后现代史学的著作。这无疑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就如同他在这本书的前言中所说,如同独身闯上魔山丢下魔戒一样,后现代对于他无疑就是这样的梦魇。

我在阅读过程中,却不断得到快感,这种快感来源于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感,想象着当年的革命者,一旦到他们当权之后,所有关于权力的质疑——一如当年的革命一样,对于他们就是难以忍受。自己赖以获得名声的专业,被后现代小子告知已经死亡,是可忍孰不可忍嘛!

不过当年他与杜正胜、许倬云一道引进社会科学、计量史学等方法论进入台湾的时候,不也是一副革命者——挑战者自居吗?等到靠革命获得的历史界大佬的位置了,突然蹦出一个后现代史学,突然宣告史学死亡,这会要了老人的命啊!

不过且不要着急,其实无论社会史还是后现代都意味着一件事情,就是叙事的规则。对于老年人来说叙事规则是明确的,而对于后辈而言叙事则是一种附庸性的工作。无论是社会科学的论证还是后现代的批评,都基于一点,就是现代人可以比古人更了解历史。这点自信,其实都很莫名其妙。历史变成现代学术论著,这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而这种奇怪的事情,对于这些史学家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历史已经远离人群了。正经的历史著作,已经不讲正常人能够理解的话语,一套学术黑话笼罩着历史。

所以,一旦有人指出这套学术黑话,也不过是一套学术黑话,而不是历史的时候。这些黑话的操作者就不大高兴了,毕竟学会黑话已经耗费了他们太多的时间,以至于历史是什么,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意义。或者黑话的意义,比历史的意义更为重要。这是现代学术最为愚蠢而让人叹息的一面。

在这点上,我赞同怀特的历史叙述,真正的历史在于史学家的叙述中,而不在于某些黑话对于历史的解读。尤其在现在,历史已经完全淡出人们的生活的时候,那些拿黑话洋洋得意的人,无疑都是不切实际的傻瓜。

你怀疑历史的叙述,就是放弃了向历史学习叙事的能力。而在这一点上,缺乏历史叙事训练的历史学家,某种程度上实在败坏历史和他的市场。说起来,中国是一个以历史学著称的国家,无论古典性的历史著作,还是通俗的历史小说,都能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粉丝。但是,现代史学将这一美好的传统扯点扫到历史之中。即便现代中国人对于历史仍然保持良好的兴趣——发挥在对于历史小说的兴趣上。

至少到现在,史学仍然是黑话连篇,史学的影响也就是那些讲授黑话传授黑话的群体。所以,我坚持认为,假如这个民族是一个爱好历史的民族的话,败坏这个民族历史情感的罪魁祸首就是近代史学。叙述史学的复兴,也必然是语言和历史最佳的结合,而不是与黑话的结合。在这点上,我到是觉得老黄杞人忧天,后现代史学会动摇现代史学的地位,但是总体上还是对于史学——历史而言,都是弊大于利的。

就如同,真正会看老黄这部书的大体上还是历史黑话群体,但是能不能出现一两位不说黑化的历史学家,就不是老黄能够保证的了。

老黄在书的最后,附列了两篇文章一篇是关于梁启超,另一篇是关于台湾史学与社会科学的。这两篇都意味着老黄对于史学危机的困惑,我感觉到老黄的担忧,其实是为了现代史学而担忧。但是我认为现代史学恰恰是史学最大的毒瘤,应该被摘除那种。如果不摘除,就意味着历史学病入膏肓。

所以在这里有个悖论,现代史学的兴起与史学的衰败有关,而史学衰败之后,历史反而会更加兴盛——这一切都是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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