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29日星期日

历史主义的反思

   当生活在水中的时候,并不会意识到水的存在,同样我们生活在空气之中,也往往会将空气遗忘。而选择学历史,却也经常会将历史研究的前提忽略,甚至觉得他是一个不言自明的事实。追问史学研究的前提,是一件最为令人忌讳的事情,就像挖坟掘墓一样,虽然历史研究(或者考古研究)就是在做挖坟掘墓的工作。那么,我们为什么这么做,做这件事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从马克思主义出发,对历史学进行研究,这是我们今天课堂上宣扬的主题。那么,马克思主义究竟要求我们如何进行史学研究呢?第一,从具体客观的历史现象出发,对历史事件进行客观细致的研究;第二,在此基础上对其进行抽象概括,找出其中客观的历史规律。直至今日,我们所进行的研究,依旧在这两条定义之下,要么进行具体的历史事实考证,要么在寻求其中的历史意义和价值——是所谓的考据与义理。

  换而言之,即便抛开马克思主义的限定,我们对于史学研究的定义,依然就是客观史实的研究和历史规律的探讨。但问题在于,这两种历史研究的倾向究竟源自何处呢?这才是今天我们探讨的主题。为什么我们会对历史研究产生如此这般的印象,恰恰是源自于我们自己身处的时代,或者说正是我们生活在启蒙时代之后,所以历史主义的意识,才成为了我们进行史学研究的潜意识。

  那么究竟什么是历史主义呢?历史主义据说产生于基督教之中,是三一主义在具体历史问题上的变形。而最为可靠的说法则是,历史主义产生于启蒙运动之后,由于牛顿力学等自然科学的发展,因而要求历史研究上如自然科学般精密的诉求,这种意识继续发展,自然形成了兰克学派,这种档案文献学为主轴的客观史学。另一方面,则同样是在自然科学的刺激下,产生了要求历史研究同样推导出客观规律的要求。对于历史总结出规律的做法,从维科的《新科学》,孔多塞的《历史进步表纲要》、黑格尔的《历史哲学》等等具体的历史主义著作,无一不是寻求历史发展规律的探索。当然了,我们不能忽略马克思在其中的地位。虽然,这是两条不同的研究路径,但是他们的旗帜与口号却是一致的——通过客观的历史研究,推导出客观的历史规律。直至今日,我们依旧认同此种研究的思维和模式。

  在同一时期,除了理性的历史主义外,浪漫主义也同样有历史主义的呼声,甚至在后世的影响也不比前者小多少。在赫尔德、施勒格尔等浪漫认为,并不存在某种客观的历史规律,他们所关注的恰恰是具体的历史文化,在他们眼中具体时空中的文化,才是值得关注的对象——比如希腊文化,因而将哲学具体成为时空中具体的文化,并将其永恒化,这是他们的历史主义的主张。这种主张,其实在现代人眼中并不陌生,人类学家们所持的观点,就与此息息相关,比如他们认为文化是具体时空的产物,因而在那里文化就是绝对的产物。说起来,自由主义大师伯林也从浪漫派那里偷师到了历史主义的精髓,将其自由主义的根基就奠定在历史的相对主义基础之上——每种具体的文化都是有他的绝对价值,不可以用某种特定的绝对价值进行绝对的统治,因此自由就是反对绝对价值,而申明文化价值的独特性,从而断绝一元独裁的可能性。

  其实,无论是理性派,还是浪漫派都清楚,因为今天的世界与昨日的世界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我们如何认识当下的世界,这个任务就必须建立在对于历史的认知的基础上。理性主义者认为,未来的世界应该掌握在人类自己的手中,而不是交给上帝或者自然,因而将人类产生自我意识之前的历史,成为蒙昧中的历史或者黑暗的历史,认为前者将历史之舵交给了上帝,而今天我们所创造的世界,是由人类所掌控,因而需要理性来为历史掌舵。那么,对历史进行可管理性分析,并找出其中的历史规律,从而引领人类走向光明的未来,就是历史主义不二的任务了。  而浪漫派则要悲观的多,至少他们不认为自己生活在了历史的顶点了,而且在他们眼中希腊罗马的历史要比今天辉煌的多。人们与其说是站在了历史的顶点,不如说要恢复历史中那些伟大精神的荣光。

  历史主义对于今天的史学研究究竟产生了那些深刻的影响呢?至少,它产生了一下三方面的作用。首先,他确定了历史研究追求客观化的倾向;其次,要求其通过具体的历史研究推导出客观的历史规律;最后,历史相对主义成为了历史研究的一条暗线。如果,不对历史主义进行反思,我们就不知道现代史学范式的弊病究竟何在,或者说历史学应该如何回归到古典传统之中,这都是亟需解决的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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